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養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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盧藜在進入安置房之前就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,她最後看了看那棟隱沒在夜色中的樓,總覺得黑暗中有好多眼睛,在那樣好奇地、貪婪地、肆無忌憚地打量。

外界的氣溫大概已經降到零下兩三度了,一扇窗戶破掉的越野車根本不夠支撐他們熬過一個夜晚。

陳繼熔的決定或許是對的。

“斷電就是不方便,烏漆麻黑的看也看不見。”

何茉抱怨的聲音在隊伍前面,項飛的附和緊隨其後:“今天晚上一點月光都沒有,走路的時候小心些。”

“嗯……聽口音你們不是這兒的人吧?我對這裏熟。”

何茉從包裏拿出手機照明,樓梯轉角處的大鏡子反射出幾點暖黃的光暈:“這裏本來是工廠老板建的員工宿舍樓,算是福利,後來工廠倒閉了嘛,最上面的幾層就爛尾了。”

大家對陌生環境都多多少少抱有警惕,一時間隊伍中只回蕩著何茉的聲音:“最上面幾層爛尾的肯定是安全的,這麽高也沒人會上去。”

已經上到六樓了,臺階上開始隱隱積灰。盧藜早把小貓放在背包裏倒著背在身前,在臺階上印上第二個腳印的時候她動作一頓。

有什麽東西鉆到她衣服裏了,好像是活的,在陳繼熔的外套裏面,就隔著薄薄的一層純棉打底小背心。那個東西似乎還在生長,從她的後腰扭曲纏繞直至攀上她的肩。

盧藜晃了晃險些站不穩,她面色慘白,有些僵硬地快跑了兩步去拉陳繼熔的手:“陳……”

陳繼熔像是沒發覺她的窘迫,他的手依舊溫暖幹燥卻對她的求助沒什麽反應。盧藜仰頭看他的臉,只見陳繼熔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停滯,漆黑的瞳孔變成更深層次的漩渦。

“啊!啊啊!”

一個大哥的尖叫馬上引起了所有人的註意,他瘋狂地掙紮,手電筒的光隨著他的晃動照見了原本看不見的角落,只見破敗的墻壁上密密麻麻地掛著一串大號暖壺高的蝙蝠,光腦袋就有家貓那麽大,墻體因為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已經隱隱有了裂紋。

大概是聞到了血味,所有的蝙蝠都睜開眼睛,黑暗中無數亮亮的小點一直延展到看不見的地方。

盧藜只覺得頭皮發麻,一陣惡寒從尾椎直沖天靈蓋。

“這他媽是什麽東西?”

那個大哥一邊尖叫一邊爬行,他身上被咬出了大片創面,大量的蝙蝠都沖著他來,傷口被撕扯得更大,嚴重的幾處已經隱隱可見白骨。

項飛反應還算快,他馬上從背包裏抽出甩棍,第一時間把蘇茉拉到自己身後:“大家小心!有變異動物。”

那些蝙蝠開始亂竄,變異後的蝙蝠翼展足足有七八十厘米,四處沖撞威力也不可小覷。

“何茉你別亂動,”項飛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何茉身前,“站我後面。”

艱難地把兩只變異蝙蝠打飛後項飛也覺出了不對,他轉頭看著這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動作的女人。

“何茉?”

何茉盯著項飛咯咯笑著,她的臉上開始長出細小的黑色絨毛,手臂如同蝙蝠的前肢長出逐漸變淺的黑色翼膜,儼然是變異蝙蝠的統帥。

項飛差點嚇尿了,他往後倒退了一步,何茉卻沒有馬上撲過來,她張開薄薄的羽翼飛到那個血肉已經被蠶食殆盡的男人身邊。

何茉半跪在地上,然後從白骨中取出一塊類似喪屍被消滅後留下的晶核一類物質,最普通的藍色。

“可惜了,”何茉嘴裏喃喃著,“最普通的力量型……等等,有植物系。”

何茉眼裏迸發出興奮的光芒,蝙蝠群也感受到首領的號召變得越發活躍。她的視線在幾個人之間掃視了一圈,最終落到陳繼熔身上。

所有人都拿出了武器防衛,盧藜緊緊握著手裏的電鋸,餘光卻瞥見這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。

“陳繼熔!”

盧藜自己也沒意識到心裏有多慌亂,她怕陳繼熔跟那個人一樣被咬得露出骨頭,只剩下堅硬的能量體。

會死的。

盧藜一邊用電鋸撞開那些蝙蝠一邊慢慢向他那邊過去,她不停地叫他的名字,在被幾只蝙蝠圍攻之前,陳繼熔終於有了反應。

鋪天蓋地的藤蔓自他身上不停滋長,陳繼熔的身體像是數以萬計血藤的養分,那種恐怖的、近乎竭力的能量在一瞬間被迸發出來。

“植物系,真的是植物系,”何茉興奮地張開翅膀飛過去,它的翅膀是蝙蝠的,卻不停自翼膜上滾落一顆顆水珠,“殺掉他,我要他的能量體。”

蝙蝠群更加躁動,它們聚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吱喳聲,因為過於密集和響亮,在漆黑的夜色中尤為詭異。

盧藜被藤蔓編織成的牢籠困住了吊在很高的位置,一個特別秀氣的牢籠,滿是生機的綠意能夠最大程度地保護她。而項飛則直接被一根藤蔓圈住吊了起來不停地躲避蝙蝠的攻擊。

盧藜驚愕地看著陳繼熔,她現在已經看不見他了,他整個人幾乎要與那些藤蔓融為一體。

是當時的那株血藤。

不斷有變異的蝙蝠被抓住硬生生攪碎,尖厲的牙齒咬破藤蔓,不斷從裏面滲出血一樣的汁液。

何茉見情況不對剛想要跑就被一根藤蔓抓住了,她不停地掙紮卻被捆縛得越來越緊,肺部已經快沒法換氣了,她憋的臉色通紅,又難以置信地問道:“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?”

陳繼熔似乎已經失控,他聽不到何茉的聲音,血藤依舊瘋長,何茉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了,被吞噬的蝙蝠不停地變成藤蔓新的養分,葉片如同水洗一般碧綠。

項飛被接二連三的情況弄得目瞪口呆,纏住他的那根藤蔓發癲一般四處亂晃,差點把他下午加餐的那塊沙琪瑪給吐出來。

“哥、哥,別摔我!”項飛嗆了兩口酸水,“我是小飛,你表弟啊。”

盧藜不知道遮天蔽日的藤蔓是什麽時候退去的,只知道囚籠散開時整棟安置房裏已經沒有一只蝙蝠了。

陳繼熔就是那株血藤。

這個認知讓盧藜幾乎顫抖,先前那次明明是陳繼熔做的,他知道她要跑卻裝作個沒事人的樣,私底下給她搭了個秀氣的牢籠。

他明明可以直接挑明,可偏要看她向他求助。

“我靠,我哥真強,”項飛朝著盧藜跑過來了,“嫂子,我哥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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